在2002年6月7日上合组织圣彼得堡峰会上通过上合组织宪章即将15周年之际,上合组织在上合组织总部所在地北京举行了研讨会,对上合历史、现实与未来发展做了展望。"上合组织宪章是上合的灵魂和指南"-上合组织秘书长拉希德•阿利莫夫在接受塔斯社记者采访时,对上合组织宪章做了如此定位。
以下为记者采访全文。
记者:拉希德•库特比金诺维奇,当年上合宪章的通过意味着什么?其意义为何?
阿利莫夫:上合组织宪章对于随着时间流转愈来愈证明其有效性的合作模式来说,具有其特定的意义。在这一周年纪念时刻,再次认真审视这一历史性文件,尤其是从这一文件对国际关系实践的贡献,以及其在本组织发展命运、维护地区和世界和平稳定所发挥的影响力视角来看,我认为是非常有益处的。今天,已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对合作目标和重点领域做出明确并为上合组织运行奠定坚实法律基础的上合宪章,已成为世界上新型国家间合作的鲜明典范。
问:您是根据什么做出的这样的判断?
阿利莫夫:首先,上合组织是当今世界为数不多的自成立伊始便以多边合作为目标的国际组织。这是上合的优势与吸引力所在。上合宪章几乎是第一个是在国际实践中,将全方位合作作为组织基本方向的公开法律性文件。
依靠这一创新,我们才能称上合为新兴国际组织。如果回望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之交,我们会发现,当时地区合作模式的成型"样板"是不存在的。这一术语即使在国际字典里都没有广泛传播。毫不夸张地说,上合创建过程中大量细致且具创新精神的工作,其中包括宪章起草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具有首创性质。
问:"上合模式"合作有何不同?
阿利莫夫:合作,首先应是,不论政治和经济体量,在充分保证和尊重合作伙伴内政和外交独立的前提下,在确认共同利益和所有方及各方意见同等重要性的基础上,所进行的相互协作。在这种关系框架下,没有强行站队,而是相互理解,没有谁支配谁,而是平等协作。这可以说是伙伴关系的关键因素。协作越深,互相理解便更深,越是尊重平等原则,伙伴关系越紧密和高效。
问:为什么在上合框架下不称这种伙伴关系为结盟?
阿利莫夫: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合作同传统意义上的结盟是有区别的。军事政治联盟本质上是很高级别的政治相互依存关系,且相对的闭合性会给人一种它聚集力量想要针对谁的意味。上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经济融合及追求最大意义上的统一。而要追求这个目标,还需要创建超越成员国国家主权的大型机构。
在这一点上应当提一下,上合组织宪章通过时,国际环境正经历巨大动荡,而宪章便成为创始成员国对正在当时形势的集体回应。根据上合宪章和其他文件所规定,上合成员国宣布,将相互尊重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及国家边界不可破坏,互不侵犯,不干涉内政,在国际关系中不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不谋求在毗邻地区的单方面军事优势;所有成员国一律平等,在相互理解及尊重每一个成员国意见的基础上寻求共识;在利益一致的领域逐步采取联合行动;和平解决成员国间分歧;本组织不针对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不采取有悖本组织利益的任何违法行为;认真履行在本宪章及本组织框架内通过的其他文件中所承担的义务,作为上合这一新型组织的基本原则。
问:在这种情况下,上合模式有何特色?
阿利莫夫:上合模式合作关系一个不可分割的特征,便是其透明性及不针对任何一方。上合组织坚定地走不依靠阵营、意识形态及对抗来解决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的道路。上合严格遵守宪章中所确立的原则,包括上合组织不针对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积极发展同国际和地区组织,特别是联合国及其专门机构的联系与合作。上合宪章还有一个至今仍保持活力的原则,即协商一致原则通过决议。
这一原则强调了本组织所有成员国无论强弱,都一致平等。上合框架内所通过的所有决议,都是其创始成员国意见的结晶和立场的整合。这样,有理由将上合组织视为协商一致型合作组织的典范。
问:所有方都理解和承认这一原则吗?
阿利莫夫:不得不指出的是,在不同的专家圈子里,是有人倾向于质疑这种模式的有效性的,并指摘这种模式无法确保上合工作效率水准。此外,存在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协商一致原则会造成"少数派"运用自己的否决权阻碍大部分成员国业已协商一致决议情况。我认为,这是个很特殊的话题,对学术讨论和研究来说也是。但是,如果稍微深入研究这一话题,那就可以看到,不同于一票否决权这一概念,运用协商一致原则可得出各方普遍接受的积极决议,它所代表的是国家间权利、利益和共同目标的最佳结合。
如果这种结合不能快速运行,也不意味着画上让各方寻求普遍承认的结果努力的"终止符"。换句话说,不应把协商一致原则的有效性运用于过程,而应看到它所产生的结果上来。协商一致原则作为连续共同创造工作的推进剂,还拥有很大的灵活性,这同上合宪章相应条款相契合,并在上合各个层面的工作实践中得以运用。
问:上合组织的灵魂-"上海精神"-是如何在宪章中得以体现的?
阿利莫夫:从不同角度来看上合决议通过体系,则都应看到宪章中所展现的一个关键概念,即"上海精神",即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在上合六国新型地区合作模式中,这一独特理念可以称得上是支柱。如今,毫无疑问的是,作为上合主要理念和最重要原则的"上海精神"丰富了当代国际合作理论与实践,并把全面推动国际社会国际关系民主化变为现实。
问:上合组织协商一致通过决议原则是否会变为某方破坏必要决议,并取得单方面优势?
阿利莫夫:在当前上合组织模式中,无论多尖锐的问题,各方总试图寻求达成一致意见,这明确了体现了各方开诚布公倾听彼此意见的态度。中国古代智者孔子早已对这一合作模式予以阐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便是本组织独一无二的地方,每一方利益在这里都能够同各方利益相契合。
今日上合,不仅已成为不同体量、社会制度、文化传统国家合作的典范,它还为不同价值体系、社会制度和文明间对话,为旨在实现互惠互利的文化交流创造了有利条件。上合宪章另一重要特点是,它确立了本组织框架内不同层次合作的原则,明确了组织发展的四个驱动力,确保其不断发展。这四个驱动力为:政治安全领域合作、经济领域合作、文化人文领域合作,以及最主要的驱动力-所有创始成员国对共同发展的追求。这是其他三个驱动力的总目标,是全面实现总目标的纲,所谓纲举目张。
问:上合成立初期以维护地区安全为主。现在是否要放下这一最初动机而转向其他目标?是否可以说,上合保障地区安全的任务已经完成?
阿利莫夫:没有合理水平的安全保障,持续发展是没有可能的。这一理论不是秘密。当前挑战与威胁不断变换的特性仍需持续关注。上合以确保组织空间内人民发展和繁荣而创建,正因如此,上合宪章把共同打击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打击非法贩卖毒品、武器和其他跨国犯罪活动,以及非法移民列为本组织工作的优先方向。
作为上合工作的优先方向,成员国在确保地区安全稳定方向的合作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果。当前,上合区域呈现稳定局面,这得益于成员国在打击现代安全挑战上的务实合作。也正是出于这一目的,宪章规定设立了上合组织重要常设性机构-地区反恐怖机构。这一机构现已成为成员国主管机关的主要协作平台。
我举几个例子。2011至2015年,成员国主管机关在地区反恐怖机构的协调下,阻止了20起正在准备阶段的恐怖袭击,打掉了约650起恐怖和极端犯罪和440处恐怖分子训练基地,逮捕1700多名国际恐怖组织成员,拘捕2700多名非法武装团伙成员及团伙,引渡213名参与恐怖和极端组织人员,其中大部分被判处长期监禁,宣布追捕180人,发现超600处武装人员藏匿地点,并起获超3250件自制爆炸装置、近1万件武器、45万件弹药及52吨炸药。主管机关还定期举办网络反恐专项行动。
问:上合组织国家实业合作是否也很重要?
阿利莫夫:上合组织宪章将经贸领域视为组织驱动力之一。为提高人民福利及生活水平,共同发展基础设施、通讯,组织实施多边项目,这是上合成员国合作的原则性目标。为审议经济领域实际问题,上合宪章规定组建成员国主管机关领导人定期会晤机制。上合成员国通过共同努力,实施了一系列基础设施项目,这包括:修建公路、铁路、桥梁及交通走廊。15年来,上合成员国间定期航班数量成倍增长。比如,仅到中国的航班,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和乌兹别克斯坦增长了4倍,塔吉克斯坦-8倍,而哈萨克斯坦为12倍。成员国间投资额稳步增长,至2016年已超过400亿美元。
《上合组织成员国政府间国际道路运输便利化协定》在经济合作领域具有特殊的实际意义。该协定确立了成员国过境运输的法律基础,为建设从东欧到中国东部沿海的国际公路过境运输体系奠定了统一基础。毫无疑问,该协定的实际执行将为参与方新建作为国际运输路线的道路及现有道路维修,以及贸易发展注入新动力。
问:关于上合国家人文领域合作,请您介绍相关情况,并介绍它发挥何种作用。人文合作在其他领域合作对比下,是否失去了其活力?
阿利莫夫:人文合作为上合成员国巩固互信、友谊和睦邻友好发挥着关键作用。上合框架下不同文化和文明的对话增进了互相理解,并最终丰富了成员国人民间互信。这是本组织最主要的文明目标。得益于组织基础文件所规定的措施,这一目标正在得以实现。上合宪章,自其签署伊始便致力于创建民主公正的国际关系体系,它在跨文明组织的多个领域创造了世界先例,并已消除地区文明冲突为己任。
问:是否可以说,上合组织是其他国家和地区处理国家间和人民间关系的典范?
阿利莫夫:上合组织旨在推动主权参与者在处理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时统一立场,并根据自愿原则,为共同的目标汇集合力。上合组织的这一特点,鲜明地反映出其运行的民主原则,并成为国际社会日益感兴趣的对象。愈来愈多的国家希望参与到上合事务中来,这便是明证。
问:请您介绍一下上合近期目标。
阿利莫夫:上合组织正逐步实现上合宪章所展现的开放原则。当前,上合正准备接受新的强大主权成员-印度和巴基斯坦。他们的加入将极大拓展上合的潜力和可能。上合将成为最大的跨区域组织,它将涵盖北起北极,南到印度洋,东自连云港,西至加里宁格勒的超44%的地球居民。
很明显,这是本组织生活中的新现象,需要在内部工作上认真重新配置并加以适应。我们已经和两个准会员国开始了相关工作。第一个步骤是令人鼓舞的,这表明印度和巴基斯坦根据其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权重,将为上合的发展做出其应有贡献。同时,根据上合宪章所确立的本组织不针对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原则,上合将继续开拓新联系,加强国际合作,为世界事务做出有创造性的贡献。
问:所有这些工作都与上合宪章有关吗?
阿利莫夫:结合我对上合宪章主要概念元素的认识,我想继续深入分析这一法律现象和文件。从实质上讲,它已成为国际实践中的新名词。我相信,通过探究精神和对细节的钻研,我们总能找到新的有趣特点和可能,看到其新视角。我想再次强调,在我看来,新型国际组织所形成的主要特点,都是得益于上合宪章的基础性作用,以及本组织成员国为宪章执行所付出的共同努力。
其实质是,上合组织内没有一家独大,没有强迫或压迫元素,没有赢家或输家,只有共同的团结的结果。上合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地区合作组织之一,它致力于保障政治稳定,稳固安全,拓展经济合作和上合人民的共同发展与繁荣。我相信,正是这些基础,在将来都会成为国际社会巩固友谊和合作的正面篇章。
 
采访记者:安德烈•基里洛夫
塔斯社采访全文链接:http://tass.ru/opinions/interviews/4122392